【小识】

　　世界上没有绝对聪明的人。所谓聪明人，其实都是下过笨功夫的人。

　　世界上也没有绝对笨的人。所谓笨人，其实都是想耍小聪明的人。

　　《说文解字》：“笨，竹里也。从竹本声。”徐锴《说文解字系传》：“笨，竹白也。”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谓其内质白也。又有白如纸者。”“笨”的本义，是指竹子里面那一层膜：如纸之白，如纸之薄。

　　白纸一张，对一些人来说意味着纯洁，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意味着白痴；薄纸一张，对一些人来说意味着纯粹，对另一些人来说则意味着幼稚。所以，孩子刚学说话的时候没有人会说他嘴笨舌笨，但一个大人像孩子一样说话就一定会有人说他是笨嘴笨舌；孩子刚学走路的时候没有人会说他手笨脚笨，但一个大人像孩子那样走路就一定会有人说他笨手笨脚。

　　字义的引申一定是有逻辑的，字的引申义也有一个定型的过程。问题是，当一个字的本义久不使用的时候，它的引申义所依据的逻辑也就变得模糊了。

　　“笨”字第一次在用于人的时候，可能和现在的“萌”字差不多。一岁的孩子可以萌，十六岁的小姑娘可以萌，但四五十岁的老爷们萌起来就有些倒胃口了。现在，说一个人是“笨蛋”一定是一种贬低，但说一个人是“小笨蛋”则可能包含着一种喜欢。

　　“笨”变成“不聪明”，一定是被一些自作聪明的大人们一步一步玩坏的。笨已经不再像“竹白”那么白、那么轻了。所谓笨活，几乎都是重活；干笨活的人，几乎都是“黑领”。但是，只有笨功夫才出硬功夫。写字的人，习贴是笨功夫；习武的人，练功是笨功夫。哪个大画家，没有在写生上下过笨功夫；哪个大学者，没有在读书上下过笨功夫？

　　都说蠢笨如牛，其实那只是一头踏实的牛而已；都说笨鸟先飞，其实那只是一只有自知之明的鸟而已。（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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