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狗蛋爱喝酒。

　　

　　王狗蛋是和爷爷长大的。爷爷喜欢喝酒。到了中午，忙完农活，他会往地上一瘫，抖一抖自己身边的塑料编织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绿色军用水壶。水壶外壳有些斑驳，这是一个老水壶。它跟过爷爷上过战场，打过美国大兵。它右下角边缘还有一处凹陷，那是与子弹擦肩而过带来的勋章。水壶里，装着是奶奶用新鲜桑葚酿成的米酒。

　　

　　爷爷会把酒倒在水壶盖上，小小的一汪酒倒映着天上的云。

　　

　　来，狗蛋，喝一口。爷爷把瓶盖递到狗蛋的嘴边。才十岁的狗蛋，会抿着嘴把瓶盖的酒喝下去。热辣辣的烫，会一直烫到喉咙里。

　　

　　小伙子，以后一定要会喝酒。爷爷对着水壶仰头一边喝酒，一边说。酒是好东西。

　　

　　爷，这酒怎么这么辣？狗蛋问。

　　

　　辣，才够味。你不知道当年在战场，天气冷，你爷就是靠这酒才活下来的。爷爷答道。

　　

　　那时年纪还小，做起农活满身都是劲儿。在后屋的山头上，王狗蛋可以从这根竹子跳到另一根竹子，像猴子一样敏捷。葱郁的竹林连着整座大山。大山外面的世界，在遥远的地方朝着王狗蛋招手。

　　

　　再后来，王狗蛋上了大学，考了公务员。十几年的功夫，王狗蛋成了王处长。人人都知道王处长爱喝酒。

　　

　　王处长平时不苟言笑，到了酒桌上，就豪情万丈。喝了几盅之后，王处长就会特别热情，搂着身边的哥们儿，唱唱小时候的山歌，说说山里的竹林，谈的都是老家的过往。

　　

　　最开始，王处长不在乎喝什么酒，什么牌子的酒都能让他畅快开心。可慢慢地，酒桌上的酒变得越来越高级，身边的圈子也变得越来越小。各种老板、商人，彻底地将他包围着。

　　

　　王处长没察觉自己也在改变着。喝到嘴里的酒，似乎也有了浓淡不同的差别。飞天茅台的醇香，让他迷醉，而农家人自己酿的酒，他再也不喝一口。

　　

　　在觥筹交错之间，王处长好像离那个在竹林间跳跃的淳朴少年也越来越远，他好像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叫做王狗蛋。

　　

　　再后来，王处长身边最红火的老板倒台了，牵出了一堆的“苍蝇”“老虎”……

　　

　　你爷走了，他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呢。玻璃对面坐着的奶奶抽泣着说。探监室里空气冰冷，好像老家后山吹过了一阵寒风。

　　

　　他说了什么？王处长低着头，不敢看奶奶。

　　

　　他说，千不该万不该，以前就不该教狗蛋喝酒。

　　

　　爷，狗蛋真的戒酒了，您听到了吗？王处长这时才缓缓地抬起头，满脸悔恨。

　　

　　不，这时的他，叫做王狗蛋……（柳州市柳江区纪委监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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