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武夷山风光。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图②：南平市主要廉洁教育场所分布图。制图：游少衡

图③：武夷山市党员干部在朱熹园参观学习。杨帅 摄

图④：游酢创建的水云寮遗址。武夷山市纪委监委供图

图⑤：武夷山的茶山。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从北京南站出发，坐8个小时的高铁就到了福建武夷山。武夷山享有“碧水丹山”的美誉，是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地。武夷山过去叫崇安，这里曾是闽越文化的摇篮，素来就以灿烂悠久的历史文化、天人合一的和谐环境著称，被誉为“闽邦邹鲁”、“道南理窟”。

一同山居，二程的追随者们在武夷山创立了闽学

武夷山以丹山碧水闻名，这里的山算不上高大，但是一座一座的山岩元气淋漓、峥嵘万象，像极了南宗笔下的山水。

汪曾祺先生古稀之年曾游武夷山，说这里“山水对人都很亲切，很和善，迎面走来，似欲与人相就，欲把臂，欲款语。”临别还留下一副对联：“四周山色临窗秀，一夜溪声入梦清。”

山居数日，看山看水之余，每每想起汪曾祺先生的妙语，长久以来缠绕在脑海里的一个问题渐渐有了答案。

武夷山之所以成为“理学渊薮”，是不是也是因为这里的山水格外与人亲呢？

1081年，两个在中原游学的福建人杨时、游酢到颍昌，向他们的老师程颢辞行。两人离开后，程颢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句流传至今的名言：“吾道南矣！”我信奉的孔孟之道，将因这两位高徒而在南方得到传播。

当时程颢、程颐兄弟创办书院，讲授孔孟之学，河洛一带的读书人大都拜他们为师，他们的学问被称为洛学。二程非常喜欢这两个闽籍学生，程颢与杨时相得甚欢，程颐嘉许游酢“其资可以进道”。

史实证明，两位弟子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

游酢、杨时传播二程理学的根据地就是武夷山。游酢南归后，先在家乡长坪创办“廌山书院”，1099年，在武夷山天游峰下修筑水云寮，聚徒讲学，研究经史。水云寮也由此成为理学南传第一站。杨时在南方多地为官，传道不辍，直到晚年才回到福建老家定居，家居期间他数次游览武夷山，访问名贤，交流学问。

水云寮上瞰天游峰，下临九曲溪，紧挨著名的云窝，俯瞰溪水时涨时落昼夜不歇，仰观白云时卷时舒变幻不定，游酢或许也曾在这里接待杨时，共同切磋道学。在一首题为《游武夷》的长诗中，杨时说他看到“天容洗净雨新霁，云幕四卷清无风。掀篷进棹穷异境，注目想见流残红。”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中国人爱山，是藏在骨子里的文化基因。理学家都是孔孟的信徒，他们把山水当做修身自省的道场。周敦颐“尤乐佳山水，遇适意处，终日徜徉其间……放肆于山巅水涯，弹琴吟诗，经月不返。”程颢诗云：“久厌尘笼万虑昏，喜寻泉石暂清神。目劳足倦深山里，犹胜低眉对俗人。”

杨时、游酢在武夷山讲学，或许也会跟弟子讲起他们老师的诗句，比起老师四处寻找佳山水“目劳足倦深山里”，武夷山“四周山色临窗秀，一夜溪声入梦清”的生活，显然更适合读书问学，更有助于诚意正心。

1183年，在距离水云寮不远处，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大儒朱熹建造了一座新的书院——武夷精舍。朱熹是二程的四传弟子。因他的朋友韩元吉写的一篇《武夷精舍记》，我们得以详细了解他在武夷山的生活，“与其门生弟子挟书而诵，取古诗三百篇及楚人之词，哦而歌之，潇洒啸咏，留必数日”。韩元吉禁不住感慨：“盖山中之乐，悉为元晦之私也！”

二程少年时代跟随周敦颐学习，周子教导他们要常思孔颜乐处，常问孔颜所乐何事。后来，二程又拿同样的问题来考他们的学生。寻孔颜乐处，成了理学的重大课题。

朱熹与弟子在武夷山中“潇洒啸咏”的气象，像极了《论语》里“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志向。在武夷山里，二程的道学终于找到了它的归宿。

鸢飞鱼跃，程朱理学赋予武夷山更加深厚的底蕴

福建的河大都叫溪，武夷山美在九曲溪。

九曲溪源出武夷山脉的最高峰黄岗山，一路上山挟水转，折作九曲，最终汇入崇阳溪，成为闽江的支流。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九曲溪默默注视着水上的人来人往、两岸的风景变换。武夷山的历史都藏在九曲溪的波光里。

在九曲溪两岸的悬崖峭壁上，还留有古闽人的船棺，考古学家考证，这些遗迹最早的已经有3800多年的历史。

与远古遗迹同样悠久的，还有民间传说。比如大王峰和玉女峰的故事。这个故事跟牛郎织女的故事一样脍炙人口，感人至深。

1143年，朱熹的父亲病逝，临终前把孤儿寡母托付给家住武夷山五夫里的挚友刘子羽，还让朱熹拜世居此地的宿儒胡宪、刘勉之、刘子翚为师。

在九曲溪上来来回回，朱熹一定熟悉沿途每一处风景，在与野老船夫的交流中，对武夷山周边的风土人情、民间故事、山野民歌也了然于心。

他为九曲溪的每一曲都写了一首诗，合称《九曲棹歌》。棹即是船桨，棹歌就是操船的舟子渔夫所唱的歌。《九曲棹歌》镌刻在各曲的岩壁上，历经数百年风吹日晒，如今依然是九曲溪摩崖石刻中的精品。

武夷精舍位于五曲溪北的隐屏山下，是如今的朱熹园。

朱熹亲自擘画并组织营建了这所书院，此后很长时间，他都在此著述讲学、论道交友。1186年，朱熹在这里修订完成《四书章句集注》，他认为“若能于《大学》、《语》、《孟》、《中庸》四书穷究通透，则经传中折莫甚大事。以其理推之，无有不晓”。《四书章句集注》后来成为科举考试的标准教材，取得了新儒家经典地位。

武夷精舍隔溪相对，有一处摩崖石刻，上书“道南理窟”四个大字。九曲溪两岸现存摩崖石刻450多方，大部分是朱熹及其后学和追慕者的笔墨。

坐在九曲溪特有的竹排上，聆听撑船的师傅讲述朱熹的故事，静静欣赏这些摩崖石刻，我禁不住想，从二程到杨、游再到朱熹，这些学者们前赴后继所追求的道，多像这源源不断、昼夜不息的九曲溪啊！

二程的洛学吸收了张载的关学，他们讲究以天下为己任，为国家培植士气。他们把《礼记》中的《大学》与《中庸》抽出来，提到与《论语》《孟子》并列的高度，就是要找到一个可靠的“入德之门”与“为学次第”，由诚意正心直达修齐治平。经过近百年的努力，终于在朱熹这里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并得到全国的读书人的支持。

程朱理学的故事中蕴含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赓续不断的密码。

2021年3月2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武夷山市考察时来到朱熹园，了解朱熹生平及理学研究等情况。

在朱熹园，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要特别重视挖掘中华五千年文明中的精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把其中的精华同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结合起来，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朱熹园现已成为展示朱熹生平故事、理学思想、教育理念的主题纪念馆，同时也是福建省首批廉洁文化示范基地之一。

在朱熹园的基础上，武夷山市纪委监委串联兴贤书院、朱子社仓、紫阳楼、武夷宫等11处与朱子相关的场址的史料与资源，通过设置实景课堂、开展教学研讨等方式，把富含廉洁元素的“源头活水”转化为富有新时代意蕴的廉洁教育资源，让优秀传统文化焕发时代价值，让“清廉武夷”有址可寻、有物可看、有情可寄。

茶和天下，承载着武夷山水从历史走向未来

九龙窠深邃幽静，两边巨大的山岩拔地而起，连片的茶树笼罩在淡淡的水雾中，满谷春色，一派生机，仿佛一个茶树的王国。

走到九龙窠深处，在一块岩壁上，可以看到六棵古老的茶树，这就是大红袍母树。武夷山产岩茶，尤以大红袍著名。

古老的茶树见证了昔日武夷山御茶园独有的喊山、开山仪式。

每年惊蛰日，这里都要举行祭祀活动，由知县主持，在规定的程序中，茶农齐声高喊“茶发芽，茶发芽”，祈求神灵保佑岩茶丰收、口感甘醇，是为“喊山”。

“开山”一般定于立夏前三日之内，茶农们赶早在制茶祖师杨太白塑像前静默行祭。早餐后由专人带至采茶地，分散采茶，待太阳升起、露水初收之后，带山人向采茶工们分发烟卷，表示可相互对话，开山仪式才正式结束。

九曲溪四曲的岩壁上，有三方清朝康熙年间的官方文告刻石，读来很有意思。

其一是以“提督福建全省陆路等处地方军务总兵官”的名义发布的，明令严禁地方军人向当地寺庙、道观及附近居民强行购买茶叶。如果要购买茶叶，只能按照时价到专门卖茶的牙行平买，“倘敢故违，一经察出，定行查究”。

其二是以“崇安正堂”也就是崇安县令的名义发布的，明令严禁地痞借官方名义向茶农强买茶叶，若违反规定，“许即指名报县，以凭拿究”。如果专营茶叶的牙行工作人员作弊，违反规定，“定照律治罪，断不少假，各宜改悔，毋贻后悔”。

其三是以“福建分巡延建邵按察使司佥事”的名义发布，明令严禁衙门杂役勾结牙行工作人员，在清明节前借官方名义强买茶叶。如有违反者，“即行拿究，定将蛮役、棍役以索诈例，从重治罪，绝不宽容，勿贻噬脐”。

清代学者丁耀元说：“兹山一石一峰，千仞无纤土，松竹蒙茸，沿石而生。”武夷山的自然环境，适宜栽培茶树，却不利其他农作物生长，自古以来，山中修行的僧人与农户就辛勤栽培茶树，以经营茶叶谋生。

因为岩茶被列为贡品，又销往海外，价格昂贵。一些衙役及地痞，每逢采茶时节，就前往茶区敲诈勒索，破坏正常的市场秩序，损害茶农的利益，甚至激化社会矛盾，因此引起清朝地方政府官员的重视，屡屡颁布禁令，严格查纠。

岩茶的种植与经营，既是本地赋税的主要来源，也是百姓的主要生计所在。透过这些文告，可以看出古代地方官员在保护茶农的生产经营方面的态度以及武夷岩茶经营管理中的制度文化。

武夷岩茶的种植、经营从来不只是茶农、茶商单方面的事，一直以来也考验着地方官员的治理能力。这些悠久的传统伴随武夷山古老的茶文化一直延续到现在。

星村镇燕子窠生态茶园位于武夷岩茶核心产区，占地1000亩，是国家农业可持续发展试验示范区示范点。在科技特派员赋能助力之下，茶园实行无化肥无农药的管理模式，依靠产学研深度融合平台，通过政府引导、科技支撑，因地制宜实现茶园减肥减药、提质增效生产。

自宋代以来，武夷山就有斗茶的风俗，茶人们拿出自家的新茶互相品尝，最终评定茶叶的等级。如今，在政府相关部门的支持下，斗茶活动日新月异，已经成为茶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吴素青是江西上饶人，嫁给茶农周世辉后，她也成了一名茶人。两口子多次在大型斗茶比赛中获奖，他们还培养了一批制茶能手，带领乡亲共同致富。我在一场斗茶会上认识了吴素青，在众多记者的围观下，吴素青熟练地展示武夷岩茶的泡茶技艺。给每人分完茶后，我看她拿起茶器，闻着杯中自家的新茶，浅浅地笑了。

“一草一木，皆天地和平之气。”一棵棵茶树，一个个茶园，铺就了一条广阔的乡村振兴之路。（武夷山市纪委监委）

原文链接：http://www.fjcdi.gov.cn/cms/html/fjsjwjw/2024-07-24/113086668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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