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多与少
老何在车间干了四十多年,一年四季早出晚归,几乎天天如此,风雨无阻。再过几个月,他就满六十了。如果有街坊邻居劝他别干这么多了,老何就说:“多吗?我怎么没觉得呢?”大家每次聊起老何,总是不由自主地拿他跟街坊张三比较一番,然后街坊邻居们无不感慨万分。
那年,老何还是小何的时候,跟同样年轻的张三同一天进厂。刚开始,老何在机修车间当一名机修工,而张三则分配在化验室当化验员。工友们半开玩笑地评价老何:“优点是肯干,缺点也是肯干。”工作积极肯干的老何,车、刨、铣、钻,连带模具、电焊样样精通,甚至有传言说他要当管技术的厂领导。
不过,那些传言似乎跟老何没半点关系,你说你的,他干他的。老何自从担任机械加工车间主任后,就没挪过窝,一直专心致志地干到现在,自得其乐。每一任厂长都公开地说,幸好我们厂有老何这样懂技术、会管理的车间主任,厂子才没倒闭,大家才有活干有饭吃。
至于张三,工友们在公开场合对他的评价则是三个字——“这个人”。当然,“这个人”背后的含义,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有人私下议论张三,说这个人正经事不想多干,老想着为自己多拿好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件事,就是他不安心当化验员,传说他去银行贷款给有关人员送礼。后来,张三当上了化验科副科长、科长,而后又当上副厂长,再然后就到别的公司担任老总。不过,张三当公司老总没几年时间,那家公司就倒闭了,据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带头搞腐败,结果把公司搞垮了。
那天,法庭公开开庭审理张三涉嫌贪污受贿一案,好几位街坊邻居旁听了庭审。张三在被告席上作最后陈述时忏悔说,自己头脑里没有纪律规矩意识,总想着走歪门邪道多升几次官,当更大的官拿更多的好处,其实自己的那点德行根本就不配当更大的官。最后,他流着眼泪说,如果人生可以回头,愿意像街坊老何那样,一辈子在厂里干,做化验员、机修工,当车间主任,多付出、多为工友谋好处。
其实,世上没有“后悔药”,人生哪有“回头路”。在生活中,我们不时会发现一些像张三这样的人,他们为别人付出很少,却总想着为自己拿更多好处;他们削尖脑袋投机钻营想谋取更高的职务,实际上德不配位而不自知;他们老想着当官升职,却又不愿意受到纪律规矩的更多约束。
付出和得到,这是一道古老的人生考题,不是可以绕过去的选择题,是必答题。然而,一些人走着走着,就忘了常识和最基本的道理。世界是个五光十色的万花筒,时常令人眼花缭乱。真正的人生清醒,不在于知道自己得到多少,也不在于明白自己付出多少,而在于始终意识到自己的付出远远不够。就像老何反问别人其实更是他自我警醒的那样:“多吗?我怎么没觉得呢?”(梧州市纪委监委)
编辑:杨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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